初识斜油岭
芒种前一日,天气晴好。应朋友所邀,我们一行十四人,由温汤转温古路,作斜油岭之游。
温古路两旁尽是葱郁的高山峻岭,十分抢眼。一路看山,到十三公桩分路,车便进入斜油岭村。这又是一个别样的绿世界,山水田地和村庄都被绿裹着,仿佛连空气都呈绿色,大伙再也坐不住,共同选择了下车步行。
路旁山花开得正灿烂,黄的是蒲儿根,白中透紫的是一年蓬,小溪及畔,遍生水芹和鱼腥草,叶色碧绿诱人。路右侧,一条石径斜挂山坡,径旁是几畦闲着的梯田,半边莲、通泉草、过路黄甜甜亲着泥土,优雅地开着小花。沿石径下到山髑,一条从远山逶迤而来的河溪便在面前,溪中怪石棋罗,石间蒲草丛丛,泉流其间,蒲生幽,泉生声,立于其畔,总有一种亲近不足的感觉。溪岸灌木、藤蔓和芸芸野草纠缠一处,染画为浓淡相抹的两道绿线,各色的花和各样的果,点缀其间,更为绿增添了灵性。岸间最抢眼的是无忧的萱草,它高举橙色喇叭,似在吟唱,又似是对溪致意。溪之上,一拱古桥飞架,圆圆的孔洞,仿佛明月悬空,照亮了溪流,妆艳了草木。小憩于桥头,坐看闲云经天、水流花开,心生万般幽思,欲歌欲咏。
小村开有多家农乐,我们选定一家,安排了午饭,便去村间溜达。
斜油岭住户多为罗氏,唯有一家杂姓。民居依山势而建,高低错落,参差有致,以新楼为主,也有旧土坯房。新楼色彩鲜活,旧土坯房古香古色,新旧交集一处,掩在竹木花草之中,宛若色彩热闹的民俗画,赏心悦目。村中多大树,皆可赏。村民最得意的是火栗树,逢人必介绍,那树高可参天,粗有抱余,盘根错节,枝干如虬,叶面微闪荧光,基干青苔累累,一看便知饱经沧桑。一位老者告知,这树长有好几百年,结籽类似苦槠,可作豆腐食用。村民视之若神树,从不敢有些许唐突,它一直生长茂盛,连枝侉都极少跌落。据说,那树如有枝侉跌落,就预示着村中会有不顺遂的事。我在树下徘徊良久,细细观察,判断它为壳斗科栎属植物,后经查对《中国植物志》,认定它的正名叫麻栎,乃袁州多见树种,但如此高大的古树却十分罕见。于另处,还见一高大的多脉榆,这也是较少见的树种。
午餐丰盛而惬意,家作老酒醇而平和,微酌了几杯;土鸡腊肉饱带风露,城里少此滋味;时蔬野菜味含土膏,可放肚狂吃,尤有一种野菜叫山苋菜,据说较难寻,其鲜时色碧,熟后如苋,食之有特殊清香,我极为赏赞,却憾于不知其正名。饭后,大伙集一处闲聊,店主见我们对村史富有兴趣,特意搬出一部民国十七年敦本堂刻《罗氏族谱》。该谱形制硕大,厚厚四大本,其新序由原仰山高等小学校长谢宾珩所撰,仰山高等小学前身乃仰山书院。我珍藏有两册仰山书院史籍,因而对其前身后世很为关注,今天意外遇见此序,自然不会轻易错过,于是一一拍照留存。看完族谱,时间尚早,有人提议攀爬大仰山,我积极响应。
大仰山在村左侧不远处,数个山头依高矮斜排一列,山势极陡,植被以毛竹为主。前段时间雨水多,山间流水尚潺潺而下,山路化身小溪,又湿又滑,加之路陡,行不多久,便气如喘牛。进入林中,竹木蔽天遮日,路上荆棘丛生,还横七竖八倒卧着竹梢,行进更为艰辛,走在前面的人要靠柴刀开路。我和另一位朋友因为等人,落后于他人,虽然紧追慢赶,乃赶不上,只得寻路独行。越往高处走,荆棘就越密,路就越难寻,蚊虫也纠缠不已。距山顶几十米处,我俩失路了,山顶上人说话,声音清晰可闻,却难寻到路,左冲右突,折腾半天,仍是走不通。无奈,只得折返。功篑一筹,其憾难言。山陡路滑,下山路走得更为尴尬,泥一脚,水一脚,跌跌撞撞,许多路段几乎是滑行而下。走到一个两路相汇处,突见岩石旁长有大片绿植,郁郁葱葱,其叶肥硕如肾状,叶脉间有金斑隐现,这是马兜铃科细辛属植物,叫金耳环,乃著名跌打损伤药剂红花油之主药,如不到深山老林,平时难得一见。我非常高兴,虽失攀顶之功,却与金耳环意外相逢,这应是一种补偿吧。
时日渐晚,登顶的人也已返回,大家聚在一起,背向大仰山合影留念。这虽是我与斜油岭的初识,却很喜欢,喜欢它幽美与平静,如有机会一定再来。
再见!斜油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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